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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武成庙陪祀臣僚奏 南宋 · 傅伯寿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六三、《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卷二六、《宋史》卷一○五、《礼志》八、《续资治通鉴》卷一四五
武成之庙,所从祀者出于唐开元间,一时铨次,失于太杂。太祖皇帝尝见白起之像,恶其诈杀已降,以杖画而去之,神武不杀之仁,垂训深矣。太上绍兴间,亦以议者之请,黜韩信而升赵充国,黜李绩而升李晟,去取之间,皆所以示臣子之大节也。然王剪佐秦,骋狙诈之兵,盖无异白起;而彭越之臣节不终,亦同韩信。至于王僧辩虽能平侯景,然反连和于齐;吴明彻虽能因北齐之乱以取淮南,然败于吕梁,为周所俘,不能死节;韦孝宽拒尉迟之义兵;杨素开隋室之祸败;慕容恪、长孙嵩、慕容绍宗、宇文宪、王猛、斛律光、于谨,或本生夷狄之裔,或屈节僭伪之邦,纵其有功,岂足多录!若夫尹吉甫之伐猃狁,召虎之平淮夷,皆为有周中兴之名将;陈汤之斩单于,傅介子之刺楼兰,冯奉世之平莎车,班超之定西域,皆为有汉之隽功;在晋则谢安宴衎以靖胡寇,祖逖击楫誓清中原;在唐则王忠嗣之抚众守边,张巡之百战死敌。忠义谋略,卓然冠于一时而垂于后代,阙而不录,似有所遗。臣窃谓宜并诏有司,讨论历代诸将,为之去取,然后与本朝名将绘于殿庑使天下士皆晓然知朝廷激义勇而尚忠烈。且知夫贬夷狄之类者所以尊中国;黜不终之节者,所以正君臣;去嗜杀之暴者,所以尚仁义。其为劝沮者大矣。
三将军论 其一 新朝 · 严尤
出处:全汉文 卷六十一
王剪为秦将灭燕,燕王喜奔逃东夷。秦王曰:「齐楚何先」?李信曰:「楚地广,齐地狭。楚人勇,齐人怯。请先从事于易(《御览》四百三十七)」。
长平公主曲 清末至民国 · 杨圻
出处:江山万里楼诗钞卷十三
明崇祯十七年甲申,春三月,流贼李自成直逼都城。十八日,自成屯兵城外,遣人入见帝,议禅位,帝震怒,叱出之。乃命酒痛饮,命内监王承恩召太子及永王、定王至御前。太子、二王年皆幼稚,诲谕肫肫,命分送外戚周氏、田氏及朱纯臣家。即起至寿宁宫,时周皇后方夜坐,袁贵妃侍,上命皇后自裁,少顷皇后承旨缢殉,复以剑赐袁妃死,袁妃自刎。帝长女长平公主,率妹昭仁公主至帝前起居,长平牵帝衣哭,帝太息曰:「汝何苦生我家!」乃以剑挥斫两公主,昭仁殪,长平伤颊,左臂斫断,亦绝。帝手刃两公主后,复命酒痛饮,高吟古乐府数章,悲壮苍凉,哀不自胜。复以朱谕内阁,命朱纯臣辅太子,即日间道幸南京监国,且诏天下勤王援京师。天明,帝步行出宫,登煤山之红阁,王承恩侍焉。时春暮,海棠盛开,帝被发覆面,以御巾缢于西偏第七株海棠树上,承恩侍缢帝旁,时三月十九昧爽也。其时自成由彰义门入,入宫大索帝后,帝殉国人无知者,三日后始于煤山得尸,以门板与周皇后俱停尸东华门外茶棚内,以柳木棺大敛,自成命畀至天寿山西陵殡葬。于是昌平州吏民,恭咎田贵妃园寝,于四月初五草草合葬之。五月朔,清兵入关,驱自成,定鼎京师,为帝发丧,命天下臣民持服三日,上尊谥曰庄烈悯皇帝,后曰孝节皇后,诏以礼改葬。于是再启圹行奉安礼,恭修地宫如典制,明楼享殿,一律修建,命名曰思陵,一依前明旧制,置陵户守护至今。世祖章皇帝躬谒思陵,拈香酹酒,行三揖礼,御制碑文表陵上,至今完好。考清代优待有明,典礼崇渥,超越百代。凡大典礼,皆遣官致祭昭告。封辽王后为延恩侯,春露秋霜,岁时节序,皆颁上方祭品香楮,命侯驰驿赴十三陵承祀,三百年来,未尝或替,即世所称为朱侯者也。论帝在位十七年,孜孜求治,诛族客魏,昭雪东林,仁孝俭勤,爱民如子,明主也。惜景运告终,天禄不佑,虽精心图治,而自即位即连岁饥馑,四海困穷,盈廷诸臣悉委靡不振,陕西、山西、河南、湖北、四川,荒歉尤甚,于是盗贼纷起,李自成蹂躏山陕河洛,张献忠纷扰川鄂湘粤,竟至亡于流寇之手。时则清运方隆,东事又日棘,宰臣皆知自计,无与帝同心者。帝环顾廷臣,自知无可倚任,尝自嗟叹曰:「朕非亡国之君,诸臣皆亡国之臣,亦可悲矣。」先是,帝宠爱田贵妃,生四子,尤怜悼灵王。十三年,王殇,帝伤之甚,妃以思子久病遂笃,于十五年亦薨。帝悼念殊苦,时中原多故,万几宵肝,自是内顾多忧,郁郁不愉,以至殉国,盖日在忧劳中矣。袁妃伏剑未殊,养疾别宫,顺治末年始薨。太子投周奎家,奎惧祸不纳,永王、定王亦不能匿,先后拥至贼所,皆不屈。自成以帝殉国,亦知敬礼,封太子为宋王。四月晦日,自成西去,挟太子、二王俱,不知所终。长平公主为帝长女,周皇后所生,名徽娖,甲申岁,年十五。初,帝命群臣妙选良家,议具婚礼,选聘周太仆之公子周世显,为驸马都尉尚主,将婚,以寇警暂停。至是,断臂而绝,自成命贼将刘宗敏疗治,旋命授尸周畹。周奎以自成命不敢不受,乃覆以锦茵,畀归外戚,越五昼夜而复苏。考帝六女,昭仁既殊,坤仪及他公主皆先殇,庄烈帝骨血,惟馀长平一人而已。公主于顺治二年,上书清世祖,言九死臣妾,跼蹐高天,愿髡缁空门,稍伸罔极。世祖不许,诏求元配,命周世显仍尚公主。于是土田邸第,金钱车马,锡予有加,恩礼恭备。公主涕泣感怆,然神伤故国,意切攀髯,竟以不乐殒年,下嫁踰年即病薨。先朝复赐墓田,于顺治三年三月,诏葬于彰义门外之赐庄,留像于黄村之保明寺中,俗呼皇姑寺,可谓恩至义备矣。煤山今为景山,逊国后,余尝登山凭吊,慨念兴废,悲思陵求治之勤,失国之惨,殉国之烈,徘徊俯仰,久之不忍去。今读《明史》,辄为流涕作数日恶,至先朝待遇之优,恩礼之渥,所以慰其英灵而安其子孙者,有过汤武之待夏殷。凡兹典礼,皆出先朝之本心,非由明室之求请,且其时福王梗化南疆,方劳讨伐,初未尝因此迁怒而薄其恩礼。呜呼,可法万世矣。俯观今事,金縢书在,铁券盟寒,益叹先朝盛德宏量为不可及。废书三叹,作《长平公主曲》。丙寅除夕,杨圻识于郑州军中。
景山楼殿锁春光,红阁年年发海棠。
一代君臣亡国恨,两朝儿女返生香。
放勋二女英皇体,长平阿姊昭仁弟。
教养宫中有大家,红牌家法敦诗礼(永乐定宫中制,谓之红牌家法,终明之世,宫壸肃清,超轶汉唐。崇祯元年正月,重申祖制,虽皇后非奉旨不得出禁门,违者照红牌治罪。)。
太液春浓玩物华,两宫传语召香车。
龙楼问寝家人礼,凤辇陪游帝女花。
百花风底妆初靓,并立琼轩去定省。
万方多难不知愁,爱日绵绵蓬壶静。
六龙御宇万民欢,昭雪忠良罪不宽。
一意平辽思颇牧,用心弭盗恤饥寒(帝入承大统月馀,尽得客、魏罪状,用申显戮,客、魏流毒凡七年,至是皇纲始振,天下人心大快。复诏恩恤杨、左诸臣,分别赠官荫恤有差。士民莫不流涕,颂圣明不置。)。
圣明天子治安切,一日万几励忧惕。
有君如此叹才难,十七年中五十易(帝求治綦切,在位十七年屡易阁臣,先后除拜五十馀人之多,尤以周延儒、温体仁、薛国观辈柔佞奸险,卒皆诛戮斥逐,不安其位。)。
金床玉几隐痌瘝,寇盗纷纷事大难。
三峡烽烟横剑阁,二陵风雨下潼关(孙传廷善战,得士心,贼甚畏之。十六年冬,起为潼关总督,十月与贼战,遇雨,败绩,传廷死之,贼遂长驱河洛矣。)。
西南鼓角连湖广,平台召对求忠谠。
各道疆臣尽苟安,更番宰辅犹朋党。
督师慷慨枕金戈,饮马长城喋血多。
一出国门成万里,蒙恬王剪恨如何(清师数窥边要,直逼京师,乃拜袁崇焕督师辽蓟。上御平台召对,面议方略,崇焕忠义奋发,慷慨上五年平辽之策。帝赐尚方剑,假以便宜,旋杀毛文龙。三年又磔崇焕,士论冤之,是盖急切失刑。)。
官家从此心怀恶,憔悴深宫惨不乐。
满地江湖鸿雁来,中原野哭连河朔。
贵妃颦笑解忧劳,小阁薰香侍退朝。
为有温存承雨露,转将欢笑慰娇娆(中原寇乱日甚,帝日夕焦忧,妃嫔少所进御矣。惟田妃明慧,工书画,最得宠,能解上意。妃扬州人,器什床簟,皆采自江南。)。
频年忧国勤宵旰,今年再报河南乱。
此日重寻卢象升,当时错杀袁崇焕。
君王内顾复吞声,玉树彫伤忆悼灵。
每为望思传减膳,更怜多病惜倾城(十三年,皇五子悼灵王薨,田妃遂茹素焚修,上亦为之减膳,于宫中大作斋醮。上至妃宫,思念悼灵王,又值河南寇乱,闻福王被害,大恸,袍袖尽湿,怆念骨肉伤怀,自是皇情抑郁不乐。妃生永王、悼灵王及悼怀王、皇七子,悼怀、七子皆幼殇,帝与妃皆最爱悼灵。十三年,悼灵方五岁,病痢薨,帝痛之,妃以思子,遂久病,帝日数临妃宫慰视之。)。
倾城思子啼罗绮,玉骨支离扶不起。
拥膝恩深问暖寒,捧心愁绝慵梳洗。
雪衣惨澹咒离魂,钿盒悽凉誓连理(十五年七月十六日,妃薨于承乾宫,帝伤悼殊甚。既思爱子,复追念妃,内顾多忧,外寇云扰,憔悴不怿,后二年遂殉国。)。
中元风露最凄清,夕殿衾寒圣主情。
三十六宫都见月,甘泉夜醮到天明。
上阳花草千门锁,寒食清明忆灯火。
日暖长杨侍辇游,风明絮阁吹笙坐。
云鬟不睹像生花,晶盘谁进江南果(田妃宫婢戴新样花,他宫皆无。皇后宫婢向帝叩头乞赐,帝使中官采辨,数百里不能得。帝以问妃,妃曰:「此像生花,出嘉兴,有吴吏部家人携来,而妾买之。」帝不悦。又妃性喜甘果,亦以非时进帝。帝每幸承乾宫,日夕供设多江南器玩,命罢之。)。
兵马悠悠意惘然,玉环如在若为怜。
君王莫自歌长恨,死别无多祇二年。
桑乾河上鬼夜哭,宁武关头乌啄肉。
大星如月落前军,西路烟尘如破竹(时东事日棘,天下土崩,乃设总理、总督,分总兵事,以卢象升、杨嗣昌分任之。嗣昌倾陷,象升终战死桑乾河。宁武关总兵周遇吉忠勇善战,李自成围宁武月馀,城中食尽,仍力战杀贼万馀,贼掘地道,城陷,犹巷战,贼为胆落。其妻女婢媪皆守城,矢如雨下,力竭死,合家自焚,时十七年二月也。宁武关既破,遂长驱入都矣。)。
中宫进馔惨无欢,相对天颜泪不乾。
皇帝比来何太瘦,欷歔举箸劝加餐(帝以寇乱焦忧,遂茹素。周皇后见帝体瘁,具馔以进,而瀛国太夫人奏适至,日夜梦孝纯太后归,语帝瘁而泣,且曰「为我语帝,食无过苦」云云。帝性孝,追念孝纯,且感皇后意,举匕箸相向而泣。)。
广宁门外昏尘雾,南内惊闻渔阳鼓。
临朝不见一人来,九庙沉沉哭太祖(十七日,帝召文武百官于乾清宫暖阁问计,帝泣下,群臣亦相向泣,束手无策。帝书案上「文臣个个可杀」,密示左右,旋即抹去。十八日外城陷,朝臣无一人,帝自登午门击鼓召之,竟无至者。)。
夜呼皇子换衣裳,惨对髫龄教出亡。
此去明知成死别,抚摩怜惜断肝肠(上命传皇太子及永王、定王至,犹盛服人。上曰:「此何时,而不易服乎?」亟命持敝衣来,上为解其衣换之,且手系其带,告之曰:「汝今日为太子,明日便为平人,在乱离之中匿形迹,藏姓名,见年老者呼之以翁,年少者呼之以伯叔,万一得全,报父母仇,无忘我今日戒也。」左右皆哭失声。周后拥太子及二王痛哭不止。)。
皇子出宫狂呼酒,只有承恩依左右。
此时神鬼尽呼号,三尺龙泉提在手。
酒酣起入寿宁宫,宫门月黑萧萧风。
可怜皇帝忧勤事,都在椒房涕泪中。
椒房涕泪问朝事,今日何须庇妻子。
我家半壁有陪京,事尚可为胡留此(初,寇氛日逼,朝士安土重迁,无建议南迁者。帝意亦不主迁都。有请令皇太子南下监国者,帝不答。孝节皇后尝从容进曰:「我家尚有一家居,可先令修理,以备缓急。」帝不答,惟以国君死社稷为辞。)。
君王回顾泪潸然,骨肉今当速自全。
自古国君殉社稷,我行在后卿请先。
皇后逡巡起承旨,袁妃再拜谢赐死。
此时两主入宫门,痛绝惊魂不能视(三月十八日暝,城破,帝泣下,语后曰:「大事去矣。」后顿首曰:「妾事陛下十有八年,卒不听一语,至有今日。」帝令后自裁,后入宫,先帝缢死。)。
生儿杀儿儿莫嗟,奈何生我帝王家。
何如从母全家死,地下相随伴阿爹。
儿生从父死从母,国破家亡敢独后。
他生不到贵人家,来世愿为太平狗。
君王拔剑泪如线,欲斫不斫走绕殿。
后妃浴血在一旁,姊妹牵衣齐掩面。
雪肤花貌化游魂,珠帘玉砌殷红溅。
此时钟鼓报黎明,弃剑掷地酒亦醒。
草草出宫一回首,宫中白骨堆纵横。
昭阳恩爱一朝绝,锦绣山河不独生。
步上煤山红阁里,四顾宫城烽火起。
兆民何罪在朕躬,遗诏书襟犹罪己(帝登煤山,望见烽火彻天,叹曰:「苦我民矣。」散发被面,书短诏于襟上曰「自朕失国,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故散发覆面」云。)。
花里君臣毕命时,阁西第七海棠枝。
鼎湖波静骑龙去,三日人间尽不知。
皇子难容外家第,长平五日还魂异。
仓皇扶入武安家,血肉模糊埋玉臂。
满座王侯狗尾新,茶棚哭临但平民。
公卿认贼呼天子,不及黄门一寺人。
凝碧池头齐拜舞,金瓯已破何人补。
貂蝉朝士尽从龙,袍裤宫人能刺虎(宫人费氏,靓妆怀利刃,袭公主衣,自称长公主,思近自成刺杀之,为帝复仇。自成得之,审知其伪,以赐一只虎刘宗敏。费氏于是夕刺杀宗敏,从容作书,自缢死。)。
三桂回军赴杏山,辽东廷哭乞师还。
八旗壮士风云会,王气东来山海关。
王气东来贼西走,扫荡豺狼定九有。
两朝禅嬗非战争,天下得之流寇手。
甲申三月大明亡,甲申五月清祚昌。
吊民伐罪上尊谥,诏令天下皆持丧。
草间穿冢馀父老,百姓哀思皇帝好。
非如舆榇李重光,岂是降幡陈叔宝。
四海欣看迎梓宫,长陵左纛制何崇。
大哉周室封箕子,邈矣炎刘祀鲁公。
有诏封侯世奉祭,赐爵延恩同带砺。
似闻公主在民间,早选清才似王济。
流离皇子在泥涂,如此风霜定有无。
万里死生断消息,思皇骨血此遗孤。
上书削发诏不许,此是吴王偏怜女。
便为萧郎筑凤台,好教弄玉随仙侣。
犊车鱼笏媵乘鸾,驸马威仪是汉官。
看到乐昌圆破镜,高皇龙种尽平安。
钟陵天判云中下,人间犹看天孙嫁。
沁水园田内府钱,丛铃碎佩银潢夜。
周郎才调复温存,夜拥春寒话返魂。
九死未能酬故国,再生犹得荷新恩。
金根玉勒紫驼釜,新筑平阳公主府。
夫婿青春比翼欢,哀家方寸攀髯苦。
国破山河满眼中,朝朝啼泪唾壶红。
妆楼犹见含章树,肠断新恩出故宫。
春风秋雨愁茕独,翠袖单寒卧金屋。
都尉明年赋悼亡,吹箫鹤市哀相续。
灵药难教再返生,旧臣遗老俱颦蹙。
紫玉魂来阴火红,穷泉应见先皇哭。
温明秘器下东园,新赐墓田鄠杜曲。
招魂犹上乐游原,红叶无情沟水绿。
桃花开到殡宫深,落日牛羊辨陵谷。
本朝开国际明良,武帝旌旗捲八荒。
收拾人心功第一,六军缟素祭怀王。
当时盛德迈汤武,三百年来置陵户。
银海沉沉金雁飞,行人争拜昭陵土。
金粟堆前松柏哀,凄凉弓剑已尘埃。
熊罴夜守翠微静,玉马晨趋风雨来。
煤山花发莺啼晓,城阙阴阴闭烟草。
野史方嗟明故宫,游人又说唐天宝。
神武门前春水流,玉河车马去悠悠。
衣冠文物都消歇,尚有诗人一二留。
前朝兴废悲异代,后人凭吊前人再。
莫问王孙事已非,可怜帝子家何在。
天寿山高万壑深,杜鹃啼遍十三陵。
人间谁咏长平曲,万岁千秋望帝心。
按:近人撰清代小说,谓公主即断臂老尼,善剑术,授其术于吕晚村之女,以刺雍正帝云。《齐东野语》,最易讹传,是不可不辨,乃取国初张宸诔文,附刊于后,宸盖曾亲见公主,且躬自送葬者。此文代驸马周士显诔挽而作,可證公主早薨,非老尼矣。云史注。
【集评】先生此篇,殆为取消清皇室优待条件而作,语赞清室待明之厚,意讥今代待清之薄,诗哀明社,心哀清室也。通篇祗王孙帝子二语点明作意,而其忧伤念乱,慨叹兴亡,令人不忍卒读,此其所以为诗史乎?至此诗之刚健婀娜,馀音悽惋,在先生诗名满天下,海内崇拜,无待愚之谀颂矣。丁卯正月,退思斋主人谨识。
附:长平公主诔
长平公主者,明崇祯皇帝女,周皇后产也。甲申之岁,淑龄一十有五,皇帝命掌礼之官,诏司仪之监,妙选良家,议将降主。时有太仆公子都尉周君名世显者,将筑平阳以馆之,开沁水以宅之。贰室天家,行有日矣。夫何蛾贼鸱张,逆臣不诫,天子志殉宗社,国母嫔嫱,慷慨死焉。公主时在稚龄,御剑亲挥,伤颊断腕,颓然玉折,霣矣兰摧。贼以贵主既殒,授尸国戚,覆以锦茵,载归椒里。越五宵旦,宛转复生。泉途已宫,龙髯脱而剑远;兰薰罢殿,蕙性折而神枯。顺治二年,上书今皇帝,九死臣妾,跼蹐高天,愿髡缁空门,庶申罔极。上不许,诏求元配,命吾周君,故剑是合。土田邸第,金钱牛车,锡予有加,称备物焉。嗟夫!乘凰扇引,定情于改朔之朝;金犊车来,降礼于故侯之第。人非鹤市,慨紫玉之重生;镜异鸾台,看乐昌之再合。金枝秀发,玉质含章。逢德曜于皇家,迓桓君于帝女。然而心恋宫闱,神伤辇路。重云毕陌,何心金榜之门;飞霜谷林,无意玉箫之馆。弱不胜悲,溘焉薨逝。当扶桑上仙之日,距秾李下嫁之年,星燧初周,芳华未歇。呜乎悲哉!都尉君悼去凤之不留,嗟沉珠之在殡。银台窃药,想奔月以何年;金殿煎香,思反魂而无术。越明年三月之吉,葬于彰义门之赐庄,礼也。宸薄游京辇,式睹仪容。京兆虽阡,谁披柘馆;祁连像冢,祇叩松关。拟伤逝于子荆,朗香空设;代悼亡于潘岳,遗挂犹存,敢再拜为之诔云。
【集评】先生此篇,殆为取消清皇室优待条件而作,语赞清室待明之厚,意讥今代待清之薄,诗哀明社,心哀清室也。通篇祗王孙帝子二语点明作意,而其忧伤念乱,慨叹兴亡,令人不忍卒读,此其所以为诗史乎?至此诗之刚健婀娜,馀音悽惋,在先生诗名满天下,海内崇拜,无待愚之谀颂矣。丁卯正月,退思斋主人谨识。
附:长平公主诔
长平公主者,明崇祯皇帝女,周皇后产也。甲申之岁,淑龄一十有五,皇帝命掌礼之官,诏司仪之监,妙选良家,议将降主。时有太仆公子都尉周君名世显者,将筑平阳以馆之,开沁水以宅之。贰室天家,行有日矣。夫何蛾贼鸱张,逆臣不诫,天子志殉宗社,国母嫔嫱,慷慨死焉。公主时在稚龄,御剑亲挥,伤颊断腕,颓然玉折,霣矣兰摧。贼以贵主既殒,授尸国戚,覆以锦茵,载归椒里。越五宵旦,宛转复生。泉途已宫,龙髯脱而剑远;兰薰罢殿,蕙性折而神枯。顺治二年,上书今皇帝,九死臣妾,跼蹐高天,愿髡缁空门,庶申罔极。上不许,诏求元配,命吾周君,故剑是合。土田邸第,金钱牛车,锡予有加,称备物焉。嗟夫!乘凰扇引,定情于改朔之朝;金犊车来,降礼于故侯之第。人非鹤市,慨紫玉之重生;镜异鸾台,看乐昌之再合。金枝秀发,玉质含章。逢德曜于皇家,迓桓君于帝女。然而心恋宫闱,神伤辇路。重云毕陌,何心金榜之门;飞霜谷林,无意玉箫之馆。弱不胜悲,溘焉薨逝。当扶桑上仙之日,距秾李下嫁之年,星燧初周,芳华未歇。呜乎悲哉!都尉君悼去凤之不留,嗟沉珠之在殡。银台窃药,想奔月以何年;金殿煎香,思反魂而无术。越明年三月之吉,葬于彰义门之赐庄,礼也。宸薄游京辇,式睹仪容。京兆虽阡,谁披柘馆;祁连像冢,祇叩松关。拟伤逝于子荆,朗香空设;代悼亡于潘岳,遗挂犹存,敢再拜为之诔云。
司马迁引鄙语 汉 · 无名氏
押阳韵
《史记》曰:鄙语云云云。白起料敌合变。出奇无穷。声震天下。然不能救患于应侯。王剪为秦将。夷六国。然不能辅秦建德。固其根本。偷合取容。以至殁身。彼各有所短也。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史记》白起王剪传赞。)。
送崔尚书朝觐 五代 · 贯休
五言排律 押真韵 创作地点:湖北省荆州市江陵县
引用典故:刘宠
至理契穹旻,方生甫与申。
一麾歌政正,三相贺仁人。
叵似卢怀慎,全如邵信臣。
澄渟消宿蠹,煦爱剧阳春。
对客烟花拆,焚香渥泽新。
徵黄还有自(令弟相公号当,公遂避贤路也),挽邓住无因。
峡水全输洁,巫娥却讶神。
宋均颜未老,刘宠骨应贫。
大醉辞王剪,含香望紫宸。
三峰初有雪,万里正无尘。
伊昔林中社,多招席上珍。
终期仙掌下,香火一相亲。
汉官仪上 其四十 东汉 · 应劭
出处:全后汉文 卷三十四
将军,周官也。赵王以李牧为将军破秦,始受大名。王剪、灌婴并为之(《北堂书钞·设官部》)。
授朱崇节河阳节度使制 晚唐 · 陆扆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二十七
门下。朕闻天垂星纬。王者象之以设官。地裂山河。历代定之以建国。所以咽喉中夏。藩屏皇家。非威望不足以镇宁。非仁惠不足以抚养。其有勋劳夙著。宜申胙土之恩。韬略素精。屡委殿邦之任。二者兼备。斯为得人。国有彝章。我复何爱。前昭义军节度使潞慈邢洺等州观察处置等使特进检校司空兼潞州大都督府长史御史大夫上柱国沛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朱崇节。雄略纵横。忠诚贯直。夙著总戎之术。常韬靖乱之谋。临危不屈于壮心。多难益全其大节。去病辞第。誓彰钟鼎之勋。王剪请田。非为子孙之计。日者平阳求瘼。冯翊颁条。隰川竟保于孤城。汝海将绳其弊俗。其后孟津分阃。上党临戎。智谋潜契于著龟。义烈弥坚于金石。拥众而出。陈兵以行。指挥而神气激扬。叱咤而寇雠惕息。今则乡闾顾慕。士卒讴歌。庑金咸伫于窦婴。竹马思迎于郭伋。是用再兼五教。重委双旌。既资董众之能。仍举畴庸之典。于戏。功名易守。自伐者必颠。富贵可图。怀骄者难保。失道则祸生旋踵。守义则福贻后昆。勉尔令图。服我明训。可依前检校司徒充河阳节度使。散官如故。
洞渊神咒经序 唐末至五代 · 杜光庭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三十二
西晋之末。中原乱离。饥馑既臻。瘟疠乃作。金坛马迹山道士王纂。常以阴功济物。仁逮蠢类。值时有毒瘴。殒毙者多。闾里凋荒。死亡枕藉。纂于静室。飞章告天。三夕之中。继之以泣。至第三夜。有光如昼。照耀庭中。即有祥风景云。纷馥空际。俄而异香天乐。下集庭中。介金执锐之士三十馀人。罗列如有所候。少顷之间。珠幢宝幡。霓旌绛节。红旗锦旆。相对前迎。白鹤交飞。朱凤齐舞。又二青衣。持花捧香。又四侍玉女。擎持玉案。地舒锦席。前立巨屏。左右龙虎将军。侍卫官吏。各二十馀人。立屏两畔。如有备卫焉。复有金甲将军诸大神王等。各数十人。次龙虎二军之外。班列肃如也。须臾。笙箫骇空。自西北而下。五色奇光。灼烁艳溢。有一人执简佩剑而前。告纂曰。太上道君至矣。于是百宝大座。自空而来。即见道君乘五色飞龙。莲花之座。去地丈馀。有二真人二天师侍立焉。纂遂拜手。跼蹐迎奉。道君曰。子悯生民。形于章奏。刳心泣泪。感动幽明。地司列言。吾得以鉴盼于子矣。纂匍匐礼谢毕。道君曰。夫一阴一阳。化育万物。禀五行为之用。而五行互有相胜。万物各有盛衰。代谢推迁。间不容息。是以生生不停。气气相续。亿劫以来。未始暂辍。得以生者。合于纯阳。升天而为仙。得以死者。沦于至阴。在地而为鬼。鬼物之中。自有优劣强弱。刚柔善恶。与世人无异也。玉皇天尊虑鬼神之肆横。灾害于人。常命五帝三官。检制部御之。律令刑章。罔不明备。然而季世之民。浇伪者众。淳朴既散。妖气萌生。不忠于君。不孝于亲。违三纲五常之教。自投死地。繇是六天故气魔鬼等。与历代败军死将。聚结成党。戕害生民。驾雨乘风。因衰伺隙。为种种病。中伤甚多。亦有不终天年。罹于天枉。昔在杜阳宫中。出神咒经。授真人唐平等。使其流布。以救于人世间。无知愚俗见有王剪白起之名。谓其虚诞。此盖从来将领者。生为兵统。死作鬼帅。积功者迁为阴官。残暴者犹拘魔属。乘五行败气。为札为瘥。然阳威惮之。神咒服之。自当殄戢矣。今以神咒化经。复授于子。按而行之。以拯护万民也。即命侍童披九光之韫。以经及三五大斋之诀。授之于纂曰。勉而行之。阴功克充。仙阶可觊也。言讫。道君及侍卫众真。皆西北而举。遂按经品斋科。行于江表。生民康乂。疫毒消弭。自晋及今。蒙其福者。不可胜纪。在乎蠲洁庄敬。惟精惟勤。明诚感通。应犹响答。若怠慢轻泄。自速罪尤。修奉之人。慎遵斯戒。又况此经浩博。元皇之金口亲宣。其理渊深。太上之微言密示。若有冥心诵持。真灵立感。神兵骑吏。应时而电埽奸妖。猛马天驺。随处而风消毒疠。裨宝祚之延洪。更超周卜。祝圣年之遐永。克广尧龄。车轨混于普天。正朔覃于率土。赞大道威神之德。助国朝惠育之恩。洪福元休。浩浩无极。
策问第六 宋 · 周紫芝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二三、《太仓稊米集》卷四八
问:昔赵奢之与田单论兵也,单谓奢曰:「帝王之兵不过三万而天下服从,将军必资十万二十万,何也」?奢曰:「古者四海万国,城虽大不过三百丈,人虽多不过三千家,则以三万距之足矣。今取古方国分而为七,兵能具数十万,食能支数岁,千丈之城,万家之邑相望也,奈何以三万众攻之」?然则后世之用兵不可专于古之制也明矣。秦始皇之伐荆也,问其将曰:「吾欲取荆,度用几何人而足」?李信曰:「不过二十万」。王剪曰:「非六十万不可」。始皇壮信而以剪为怯。信之出也,荆人入两壁,杀七都尉,败秦军而去。其后卒用剪策,果虏荆王。冯奉世之伐陇西羌也,反虏三万,法当倍用六万人,乃与万三千人,大为虏所破。后如其请,而羌人败走。二将军之料敌如此,何也?樊哙欲以二十万众横行匈奴,英布以谓可斩。故李陵提步卒不满五千,当单于数万之众,至于矢尽道穷以取陷败。苏建亦以数千当单于数万之众,至于尽亡其军,几不免死,则兵固有以少而取败者矣。谓以少击众非兵之利,则幼安以八千之众而败秦师百万于淮淝,李药师以步卒五千而俘颉利十万之众以归,此又何也?今朝廷方欲大举以平强敌,其于用兵之大略在所当论。试按古而言,以应有司之问。
读甘蔗生遣兴诗次韵而和之七十六首 其六十六 明末清初 · 王夫之
七言律诗 押盐韵
薅经锄史饱霜镰,溅血囊头奏凯兼。
七制旂常随羽扇,九州筐篚贡茅檐。
酿成熊胆甜如蜜,吐尽猪肝臭似蔹。
曾赌张翁输雀骑,无劳王剪索兵添。
上疏谏亲征杜韬 东晋 · 熊远
出处:全晋文
皇纲失统,中夏多故,圣主肇祚,远奉西都。梓宫外次,未反园陵,逆寇游魂,国贼未夷。明公忧劳,乃心王室,伏读圣教,人怀慷慨,杜韬小竖,寇抄湘川,比年征讨,经载不夷。昔高宗伐鬼方,三年乃克,用兵之难,非独在今。伏以古今之霸王遭时艰难,亦有亲征以隆大勋,亦有遣将以平小寇。今公亲征,文武将吏,度支筹量、舟舆器械所出若足用者,然后可征。愚谓宜如前遣五千人,径与水军进征,既可得速,必不后时。昔齐用穰苴,燕晋退军;秦用王剪,克平南荆。必使督护得才,即贼不足虑也(《晋书·熊远传》,远转丞相参军,时琅邪国侍郎王鉴劝帝亲征杜韬,远上疏。)。
围郢城议 南梁 · 夏侯详
出处:全梁文卷四十
穷壁易守,攻取势难,顿甲坚城,兵家所忌,诚宜大弘经略,询纳群言,军主以下,至于匹夫,皆令献其所见,尽其所怀,择善而从,选能而用,不以人废言。不以多罔寡,又须量我众力,度贼樵粮,窃彼人情,权其形势。若使贼人众而食少,故宜计日而守之,食多而力寡,故宜悉众而攻之,若使粮力俱足,非攻守所屈,便宜散金宝,纵反闲。使彼智者不用,愚者怀猜,此魏武之所以定大业也。若三事未可,宜思变通,观于人情,计我粮谷,若德之所感,万里同符,仁之所怀,远迩归义,金帛素积,粮运又充,乃可以列围宽守,引以岁月,此王剪之所以克楚也。若围之不卒降,攻之未可下,间道不能行,金粟无人积,天下非一家,人情难可豫,此则宜更思变计矣。变计之道,实资英断,此之深要,难以纸宣,辄布言于席卫尉,特愿垂采(《梁书·夏侯详传》。)。
喜迁莺 其四 相国出师 明末清初 · 梁清标
押词韵第七部
云开宫扇。
正授钺专征,香生春殿。
入媲萧曹,出兼方召,推毂玉阶亲遣。
王剪频阳再起,裴度怀西重见。
螺声里,早营屯细柳,阵名鹅鹳。
争羡。
刁斗肃,老将临军,要使旌旗变。
半壁秦关,三章汉法,肯更逍遥河畔。
急雨已看洗甲,绝塞不闻传箭。
鹓行列,问何时饮至,麒麟高宴。
论守禦劄子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九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窃观自秦汉以来,制禦戎狄未有得上策者。惟本朝与契丹为澶渊之盟,守之以信,结之以恩,百有馀年,边境晏安,兵革不用,和好之笃,古所未有。然而所以制禦之术,曷尝一日弛备耶?财用充足,粮储有馀,士马精研,将帅用命,则虏虽欲窥边徼而摩封疆,无隙可投,欲不守盟,何可得也!臣伏见仁祖时,富弼所上守禦二策,审地形,观事机,分兵控扼要害之地,左右出入,纵横应援,曲尽其妙。然以谓非三十万众不可,则知制胜之术在于足兵,与王剪之伐荆必六十万而后行,其理一也。臣愚以谓今日防狄正宜用弼之说,度时之宜,良将劲卒,外布边境,重兵大帅,雄扼诸镇,使贼不敢有觊觎之心,万一奔冲,可以制其死命,诚奇策也。所有富弼守禦策二篇,谨具缴进,伏望圣慈特赐省鉴,采其说而用之。取进止(《梁溪集》卷四六。)。
摩:原脱,据道光本补。
与秦相公第二书别幅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三、《梁溪集》卷一一七 创作地点:福建省福州市
某兹者以忧患衰病,不敢当荆广委寄之重,辄具辞免,仰烦敷陈。蒙恩遣中使降赐敦遣,不容逊避,岂胜惶惧。迫于天威,不敢不受命,力疾就道,已开司择日起发。第伤弓之馀,惩羹吹齑,动辄畏缩?宁复有意气可当方面之任?加以见病腰脚,步履艰难,不任兵事,已再具奏闻,乞检会前奏,特许罢免。更望钧慈再为将上,俾从所欲,莫大之幸。仰恃眷情,叠有干渎,下情悚惕之至,伏冀矜察。
伏蒙朝廷颁降吕丞相昨任江东安抚大使陈乞画一指挥,许令依用,已遵禀条具申请外,有未尽事件,别具画一申明,伏望详酌,早降指挥。内一项依例许踏逐军兵二万人。契勘荆湖目今盗贼见数者二十馀万,上流疆界阔远,分兵屯驻要害,提防彊敌,通四川、襄汉声援,岂二万兵所能俵布?重以某閒废之久,不知朝廷兵将姓名人数、屯泊去处,旋据目前所知,踏逐才有八千馀人。近得湖南关报,乃知岳飞、吴全、韩京、吴锡数项军马近及万人,见在湖外,依近降指挥,并合听某节制。已具奏乞岳飞充本路副都总管,其逐项所部兵不许他司抽差,如朝廷拨此数项充二万人之数,亦可时下使唤,已别具劄目陈述乞差之意,伏望相公取旨,特从所乞。如有巳拨属福建、江西、荆湖宣抚司兵,亦乞依今来所乞拨付本司,不胜幸甚。昔王剪伐荆,非六十万不可。今欲平定荆湖,保据形势,为长久之策,得兵二万,实为不多,又系依江东许用之例,非创行申请,敢望照察,幸甚。某前书略道两宣抚不可同在一路之意,未蒙照察。吕丞相书中第言得旨,许不相节制,殊不知正以此为患也。《易》于《师》之六三言:「师或舆尸,凶」。又于六五言:「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舆,众也;尸,主也。六二「在师中,吉」,所谓长子帅师;六三又以弟子众主,其凶宜矣,而使之者在六五,故象以「使不当」言之。兵家之忌,最在众主而节制不一。唐九节度之师,所以皆溃于相州者,正坐此,故当时李、郭皆在其间,犹不免此,况其馀哉!某已具奏并申都省论两司同在一路相妨利害颇详,伏望相公特赐采览,取旨别降处分,使有所遵守,不胜幸甚。某窃原朝廷之意,使某取道二广者,正欲使两司相避之故。然古人必先正名,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今荆湖盗贼之多,欲宣抚司招捕,早见就绪,非先正名,专任而责成功,未见其可。伏愿深留钧虑,于此非独某之幸也。僣易,惶恐无地。
近被旨令相度由汀、道之任,因令抚定广东州军,比元降指挥增「相度」二字。仰荷朝廷圆融之意,不胜感激。由汀、道以趋长沙,比之自江西以往,路远三倍,又方暑月,瘴疠正作,恐非将带军马之时。其便否则固不待言,而知朝廷必欲令抚定二广,亦不惮此,然英、韶、循、惠间盗贼出没甚众,曹成一项几十万人,四月初已犯连、贺等州,二广兵力素弱,吴相昨所聚兵如峒丁之类,又闻已皆放散,某今所得任仕安兵才千馀人,安能有济?如蒙朝廷尽行应副所踏逐到诸项兵,得以统率过岭,会合二广之兵,控扼其冲,节制岳飞等兵,袭逐其后,庶曹成或有可以招捕之理。不然,兵不足恃,未见其可。某非遇事辞难者,但事求可济而已,伏望相公特赐加察。
见报吕丞相新除,不审此行之意何谓?某尝于吕相书中具道未可轻举,宜料理淮南,自为家计,蓄锐待时之意,不谓乃尘钧览,过承宠谕,第深愧感。睿主圣德日跻,眷倚方隆,恢复中兴之业,皆在良弼。更望益茂远猷,以副中外之望。
某再拜:伏蒙朝廷指挥,本路漕臣专切应副钱粮。近据湖南吕祉及诸州申,一路州县缘累年盗贼残破之后,无有全者,钱粮种种缺乏。漕臣两员,孙绶避贼不在本路,侯懋与黄敦书对移,敦书以母老闻,乞宫祠,目今本路并无漕臣。某于画一申请内乞差朝奉郎王淮曾任湖南漕属,颇知一路财计所在,伏望朝廷特赐陶铸,庶几可以倚办。知鼎州程昌禹在任二年,讨定盗贼,安集归业之民,颇见宣力,近罢报赴行在,深虑别差官,未必通知首尾,却致误事。伏望朝廷特赐指挥,令昌禹依旧在任,已具奏并申尚书省,敢冀钧察。
某再拜:某虽力疾就道,具奏辞免恩命,深恐伺候指挥,凡百后时,已一面申请事件、辟置官属之类。所申请事,皆竭愚者之虑。窃望朝廷详察,矜从应副。辟置官属,惟梁泽民、邹柄、黄锾为旧僚,泽民谙练事务,柄直谅有其先人之风,锾好学有吏材,故敢复行辟置,伏望钧察。
某再拜:伏蒙垂谕,于福建运司及吉州榷货务共拨银钱等,仰荷垂念,得此方可起发,了结目前支费,至将来岁计,全然未有准拟。荆湖两路连年盗贼残破,既无财用,今又福建、江西、荆湖宣抚司先到本路,纵有些小见在,当已一空。广南两路自来薄瘠匮乏,今又盗贼之警,调度百出,自难支梧,岂复有馀可以通融应副?吴相昨任广西宣抚使日,开司未久,遽罢刬刷,所得既已不多,今又经隔时月,当已无有,虽已差官前去刬刷,势难指拟。势须干告朝廷,更于江西邻近州军及转运司、榷货务等处应副米斛钱银。已具奏并申都省,伏望钧慈特赐指挥,不胜幸甚。
某再拜:朝廷元降指挥令任仕安将带所部军马,随逐前去之任。仕安部下,元系统领官三人,共有兵二千八百馀人。福建路安抚司已于降指挥之后,却将统领官陈照、马准下兵别作一项申请存留福建,朝廷不见得上项事因,已依所乞。今仕安所部止有一千三百馀人,全然不成部伍,分拨使用不行。虽已踏逐依所降画一奏差,又皆在远,卒难齐集。今福建路已得申世景兵二千馀人,已具奏乞行拨还,伏望早赐指挥施行。昔封常清出师,军容不整,为燕人所窥,遂坚从贼之心。今某蒙恩除四路宣抚使,出师之初,止有千人,不成部伍,安知盗贼无窥伺者?窃望钧察,幸甚。
某悚息再拜:新参旧与之往来甚厚,去岁同到福唐,乃不复相闻。疑以建炎初会稽尽放和预买绢,尝降两官之故,今作书启以谢不敏,未知能释然否?恐相公所欲知,故以浼听,幸照察。
与秦相公第十书别幅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三五、《梁溪集》卷一一八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安县
荆湖之盗,蜂屯蚁结,王旅来临,正如以杖撩之,散漫螫毒,正当徐徐收拾,扫除令尽,以绝后艰。今二大帅班师之遽,措置诸事不免草草,决须遗患将来,非得名将重兵存留镇压,何以善后?所乞岳飞于本路驻劄,及拨还韩京、吴锡、吴全等军,屈指计日以俟报,乃寂然不闻俞音。岂朝廷多事,不暇恤此;将思虑颠错,谋画弗臧,言轻不足以取信而然耶?窃自循省,惭汗愧缩,若无所容。便欲自劾待罪,又恐近乎激讦,失大臣体,正《易》所谓「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者。夙夜震怍,靡遑宁处。伏望相公矜察,检会累奏事理,特赐详酌施行,不胜幸甚。
杜湛军马本自蔡州随程昌禹来,今昌禹既蒙朝廷许令再任,杜湛决难勾抽。兼鼎州实系要害之地,与长沙为屏蔽,兵岂可摘?张中彦者闻见在番禺,韩世忠、岳飞皆尝呼之不来,本司屡檄令前来公参,至今无一字之报,势已反侧,恐难以寸纸号令矣。前奏已乞豁除此两项,别听朝廷差使。见今所得兵,惟任仕安、辛企宗、郝晸共约七千馀人。企宗下见拨在宣抚司,及郝晸军马,孟、韩尚占吝未遣。戛戛乎其难如此,乃知秦应副王剪六十万使伐荆为不易也。窃望相公委曲应副如元降指挥之数,使某可以勉收尺寸之效,仰报上恩,不为推挽者羞,莫大之幸。韩京申状、吴锡蜡书纳上,更望察其情而审处之。惶恐惶恐。
得湖南漕司报,福建等路宣抚司军马屯泊本路,已认定月费钱三十万贯、米五万硕。州县残破之后,罄竭刬刷尚未足备,而长沙近遭李宏之变,公私钱粮劫掠一空,所般载舟船虽尽为官兵拘截,然其间所有必无再入官帑之理。是长沙表里皆悉罄匮,某将来到任,赡养军马,措置事宜,全然未有分文颗粒可以指准。累具奏乞朝廷于江西路支拨米五万硕、钱十万贯应副目前急缺,伏望钧慈体察,非得此决致误事,特降指挥专委江西漕韩球应副,不胜幸甚。
二广闻以曹成侵犯调发之故,一丁至有出七八千者,民不聊生,观此岂复更有赢馀?虽已遣官刬刷,正恐如割肉鹭股,而远水不足以救近焚也。刘洪道犹蒙朝廷应副,如某哀祈如此,相公其忍不置念乎?
某建炎初尝以十议陈说,又尝取汉高、光、唐太宗行事编年,撮其要节,目为《汉唐三帝纪要录》,作序冠篇首以进,并议巡幸劄子,皆恐相公不曾见,辄敢录致几案。如蒙机政之暇略赐观览,以见当时议论大概,不胜幸甚。
闻福建等路宣抚司差属官赵康直管押银十万两以羡馀献,今月十四日已离吉州。朝廷既有指挥令候班师日量度用度,其馀尽数拨付本司,则羡馀自不当献。伏望相公特垂钧念,候到特赐指挥,以信号令,天下之幸,非独本司及荆湖南路之幸也。僣易僣易。
妻弟张焘蒙陶镕记注之选,非相公以人材为意,汲引寒畯,何以得此?第深感服。顾彦成整会恩泽劄子,前书忘记,今谨纳上,幸望垂念。
禦戎论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五二、《梁溪集》卷一四四
西夏自继迁盗有平凉、灵武、瓜沙、甘肃、银宥之地,百有馀载,乍叛乍臣,为边境患。谋画之臣竭智于内,介胄之士用命于外。虚帑藏以给军赋,疲民力以飞刍粟,旷日持久,曾不能歼渠魁,复故境,制其死命,而刘平、徐禧、刘法之徒,覆全师、蹶上将者,往往而是也。夫蕞尔数州之地,而以天下之势临之,宜若泰山之压卵;然而用力之多,见功之寡,败军之众者,其故何耶?行兵之道不若彼者有四,自治之术未尽善者有六。彼军旅之力全,而我军旅之力不全;彼士卒之心一,而我士卒之心不一;彼所规者大,而我所规者小;彼所图者久,而我所图者速,此行兵之道不若彼者四也。将帅之任不专,士卒之气不振,糗粮之蓄不广,钱货之法不通,赏罚之令不明,攻守之议不审,此自治之术未尽善者六也。尝试论之。夏人每欲入寇,必聚兵于数路之会境,举国而来,号称百万,精壮居前,老弱居后,去则反是,故能深入吾地,破城寨、虏人畜,动辄如意。吾则不然,每有攻讨,五路之帅各以其兵入,力散势分,不相为用。彼方虚城清野待诸路以不争,而以全力据要害之地,以制一路于必死,此前日熙河所以破军杀将也。岂非彼军旅之力全,而我军旅之力不全故耶?夏人非有高爵厚禄以宠战士,然而人人习骑射,乐战斗,耐饥渴,其亲冒矢石、蹈锋刃、死行阵若谈笑然,故能惊边徼、摩封疆,出没飘暴,不可制御。而吾之师独土兵熟户、藩汉弓箭手为可用耳,至于东南屯戍之兵,卒然闻鼓鼙之声,见旌旗之色,流汗股慄,已欲曳兵而走,况可与之临阵接战,以首争首,以力搏力哉?弱者先奔,则强者亦与之偕溃,此黥布之所以破楚将也。岂非彼士卒之心一,而我士卒之心不一故耶?夏人之法,战胜而得首级者不过赐酒一杯,酥酪数斤,其赏之如此其轻也,然而得大将,覆大军,则其首领往往不次拔而用之,故其战斗轻首级而不争,乘利逐北,多致大胜。而吾之法每得一首级则转一资,赏帛有差,战士知首级之为贵也,兵刃既接,幸而胜之,每杀一人则必下马斩首,久而后得,奔北之寇已鸟散而远遁矣,以故吾之胜未尝有大捷焉。岂非彼之所规者大,而我之所规者小,即夏人狡狯多诈而善谋,强则叛乱,弱则请和。叛则利于虏掠,侵犯边境;和则岁赐金缯,若固有之。以故数十年来,西鄙用师,叛服不常,莫能得其要领,而其深谋远虑,常为积年之计。吾则不然,方其和附,文恬武嬉,无豫备不虞之患,而一旦叛去,则不计利害,不议可否,遂兴师而攻之,以侥倖一时之利。岂非彼之所图者久,而我之所图者速耶?四者既如此矣,而自治之未尽善者,其弊亦可得而言也。古之将帅付以阃外之权,不从中制。利则伸,钝则蟠。见可而后进,虑胜而后会。财赋可有也,以赏战士而激劝之;诛杀可专也,虽君命有所不受。久任责成,不妄罢易,故能习熟利害,临事制变,士卒乐为之用而有功。今则不然,为帅于千里之外,而受制于九重之中。见可欲进而不得,知难欲退而不敢。用度稍过,已从吏议;一有不然,片纸罢之。夫如是而欲责其建不世之功,亦难矣。此不专将帅之任,其弊一也。古之良将,必与士卒之最下者同其甘苦。百里之内,牛酒日至以享之,激以忠义,砺以爵禄,不幸战殁,恩恤备至。生无饥寒之患,而有信赏;死无妻孥之忧,而有荣名。是以士卒奋厉感激,轻用其死,毅然之气,愿战赴敌,虽身膏草野而不辞。今则不然,将之与卒固已辽绝而不相知矣,廪贮匮乏,衣食不足。驱而战之,殁于行阵,则以逃亡为言,赙赠不及,妻孥无归,死者莫恤,生者何劝?夫如是而欲责其伏节死难,亦难矣。此不振士卒之气,其弊二也。国以兵为本,兵以食为天。虽有金城汤池之固,非粟不能守也;虽有乌获、任鄙之力,非饱弗能斗也。晁错为汉画策,使民鬻爵赎罪,实粟塞下;而赵充国亦言:「积谷三百万斛,寇不敢动矣。惟此失策,故彼敢为逆」。由是观之,欲强兵以制敌,未有不以谷粟为先者。今自陕以西,关中之地,沃野千里,古之所谓天府也。丰岁粒米狼戾,有司窘于钱帛,无以广籴;凶年军食不足,率之于民,至有白昼持梃,群起而击县令者。又行坐仓之法,士有饥色,其何以战?此不广糗粮之蓄,其弊三也。往岁陕西铁钱与铜钱均用,其后铁钱寖轻,以二当铜钱之一。自东南夹锡钱罢不行,悉运于陕西,物价翔踊,而钱益轻,凡二十而当一。官兵之俸,其数如是,月得俸一千者,才可以为铜钱之数五十,欲其衣食足而勇于公斗,不可得也。不为之制,则物重钱轻,其弊无穷;遽以法平之,则商贾不行,而交易之道废,未见有良策者。又解池之盐,不假烹鍊而自成,其利日为钱一万缗,以岁计之,凡三百六十万缗,可以支陕右兵费五分之一。自东南末盐行于西北,而解盐不行,尘委山积,坐失国计,每以调度仰给朝廷,帑藏为虚,亡有穷已。此不通钱货之法,其弊四也。古者赏不踰月,欲民之知劝也;罚必当罪,欲民之知畏也。治天下者,无所不用赏罚,而军事尤甚。盖驱民于锋镝之间,欲人自为战,非赏罚何以使之?今有躬践行阵冒白刃者未必赏,而货赂侥倖之人,第功殊列;偏裨失主将、逗留怯敌者未必罚,而一有小利,则张皇其功,以邀上赏,尚何以使战士知所劝沮哉!此不明赏罚之令,其弊五也。王剪之伐荆,非六十万不行;赵充国之讨先零,必屯田为积岁之计,盖其攻守之策素定于胸次。利于速战则必盛卒徒以临之,使功无踰时,役不再籍;利于缓守则必屯田积谷,坐省馈运以待其疲弱,然后一举而灭之,古人立功类皆如此。今攻守之议初不先定,平居屯戍,开口待哺,仰食县官,其费不赀;一旦下攻讨之令,又无成策,徒浪战以侥倖一时之功。是以西鄙用师,积数十年未见显效,此不审攻守之议,其弊六也。六弊如此,又加之以行师之道不善于彼者四,以故夏人以区区数州之地,敢雠大邦而抗天下之全力,保据一方,旷诛积稔,无足怪者。为今之计,莫若反此。必欲征伐,使五路各守其地,按兵以备不虞,别命大将以精兵数十万,赍数月粮,择近巢穴、美水草之地,一路深入,可以得志,则吾军旅之力全矣。广募土兵熟户、蕃汉弓箭手以为选锋,使之当敌,东南之兵特以守营垒、护辎重、张声势,而勿使与战。兵杂处,则吾士卒之心一矣。战胜之功勿计首级,而以用命先登、却敌破阵为最。帅论诸将之功,诸将各论其麾下之功,必以实闻,次第推赏,则吾之所规者大矣。择将帅,训士卒,峙糗粮,缮甲兵,习于山川形势,策出万全,然后举师,而不邀功于旦暮,则吾之所图者远矣。四者既备,而又委任将帅,许以便宜从事,抚养士卒,恤死事以劝生者,乘丰岁以广储蓄,因时宜以权宝货,赏罚之令必信,攻守之议必素定而不出于临时,则六弊尽去,可以有功。上以摅祖宗之宿愤,下以复境土于舆图,奈何可以为而不为也!今夏人虽屈膝请和,然戎狄异心,强则复叛,及是时宜思所以制御,为万世虑者。绅之士,亦不可以不讲也。
迂论九 其五 论用兵 宋 · 李纲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五七
昔之用兵者,有以少击众,若昆阳之破寻、邑,淝水之败苻坚是也。有以多胜敌,若王剪之伐荆,韩信之定燕、赵是也。有以速为策,若岑、彭之攻公孙述,李靖之擒萧铣是也。有以迟为策,若周亚夫之破七国,赵充国之讨先零是也。夫以少击众者,必将因便乘势而躏蹙之,其机在少。譬犹蹙巨石于千仞之山,而不假于多力,故昆阳之战,寻、邑拥百万之众,驱虎豹犀象以助其威,独傲然有轻汉之志,而光武得以投其间,与敢死之士三千人冲其中坚,城中亦鼓噪而出,声震天地,莽兵遂以大溃。淝水之战,苻坚将百万之师以临江汉,慨然有吞东晋之心,而谢玄帅偏师八千以禦之,乘其军却众乱,追奔逐北,而坚之师遂以败散,闻风声鹤唳,皆以为王师将至。然则以少击众而能成功者,岂非其机在少,因便乘势而躏蹙之,不假于多力乎?以多胜敌者,必将以殄灭为期而不再举,其机在多。譬犹拔大木之本根而后不再举,非众其力则不可。故秦欲伐荆,而王剪以谓非六十万不可,卒如其数以与之,遂破荆军,而平其地以为郡县。韩信既将兵虏魏王豹而定魏地,请益兵三万人,愿以北举燕、赵,东击济南,绝楚之粮道,汉王与之,而皆如其言。然则以多胜敌而成功者,岂非其机在多,以殄灭为期而不再举,非众其力则不可乎?兵之以速为策者,其机在速。譬犹猎者之逐兽,兔起鹘落,少纵则失之。岑、彭之攻公孙述也,袭破侯丹,因晨夜倍道兼行二千馀里,径拔武阳,使精骑驰广都,去成都数十里,势若风雨,所至奔散。述大惊,以杖击地曰:「是何神也」!而述遂亡。李靖之攻萧铣也,大阅兵云安,秋潦涛濑涨恶,诸将请江平乃进。靖曰:「兵,机事,以速为神。今士始集,铣不及知。若乘水傅垒,是震霆不及塞耳,安能仓卒集兵,无以禦我,此必擒也」。诸将从之,而铣果擒。然则以速为策者,岂非其机在速,而少纵则失之乎?兵之以迟为策者,其机在迟,譬犹猎者之槛虎,俟其困而搏之,则不为其所伤。周亚夫之击七国也,以谓楚人剽轻,利于速战,难于争锋,故以梁委之,而坚壁不与之战,而绝其饷道,待其饥而一举破之。赵充国之讨先零也,以谓羌急之则合,缓之则散,大兵久留,其费不赀,故上屯田之策,般师罢兵,以万人留田,待其弊而一举灭之。然则以迟为策者,岂非其机在迟,俟其困而搏之,则不为其所伤乎?夫兵之多少迟速,皆机也,善用其机,皆足以成功,而不善用之,则以少而歼,若陈黡之尝秦军;以多为累,若赵括之败长平;以速而趋利,如庞涓之死马陵;以迟而养寇,如刘繇之失江东者多矣,可不察哉!
傲将军歌赠周叔子马帅 南宋 · 刘宰
君不见细柳将军专号令,壁门不受天子命。
又不见隆中将略天下奇,屈致不可就见之。
丈夫意气类如此,达则守官穷守己。
斋坛未筑国士去,军令已申美人死。
王剪定须六十万,李牧必遵前日轨。
扫门求见齐舍人,魏勃妄庸何足使。
武皇踞厕对卫青,淮南君臣暗欢喜。
寥寥古道不复见,后来捷径何纷纷。
炙手傥可热,舐痔未为勤。
金珠要结遍奴隶,鈇钺倒置由他人。
傲将军,今无矣。
杜预苞苴通贵近,裴度浮沉聊卒岁。
两贤屹立尚如斯,哙等区区焉足计。
傲将军,今有之,我得见之喜可知。
行年六十未为老,三衙致位官非卑。
毛锥子,毋我欺。
妙年手折桂林枝,长鎗大剑尔胡为。
十载安边功,书遍太常旗。
周宣方歌境土复,吉甫已赋明哲诗。
诏书星斗烂,驲骑风雷驰。
平生许国心,日莫恐倒施。
皂囊九扣阍,山立志不移。
时携一樽酒,山水自娱嬉。
傲将军,谁与同。
子真已去吴门市,杜陵不见天随翁。
赖有倜傥朱,杖屦时相从。
虎丘山头弄明月,姑苏台上吟清风。
为乐良有极,大义终无穷。
谨勿扁舟载西子,有时猎渭占非熊。
论教阅军兵劄子 宋 · 张守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二三
臣窃谓兵法之弊久矣,防秋不远,理难遽革,因而用之,尚有可为。今天下之兵固亦不少,而养兵之费固亦不赀,岂皆不可用乎,抑教之不至耳。王剪以六十万之众伐荆,亦必俟其投石超距而后用之,盖士气振然后乐赴功也。天下之兵衣粮俸给蚕食县官者有四,曰禁军、曰厢军、曰土军、曰弓手。虽有教阅之法载在令甲,州县之间置而不讲,在于平日犹为不可,况国步艰危、寇戎猖蹶之时乎?盖以州县之吏或妄占破,或称防护,或称差出,种种名目,背公自营,借欲教阅,因无见在之兵矣。上下苟偷,日复一日,糜耗国用,骄惰日滋。目不识旌旗,耳不闻钲鼓,队伍行列、坐作进退皆不复知,一旦驱之守禦,责之效死,何异却行而求前哉!臣愚欲乞诸路各委制置使同监司一员,根刷见管厢、禁、土军、弓手,汰其老弱病羸。早晚两教,州委守臣,县委令长,且亲诣教场按阅。如其事艺精强,随事激赏。不惟将来防秋必有可用,而部内盗贼亦可剪除。应军兵弓手如有不赴教阅,并正军法。应在任官,白直之外妄有影占,及长吏不日赴教场,监司、安抚、制置司按劾以闻,重寘典宪。如有可采,即乞睿旨速赐施行。